第201章 东山狐娘 (第2/2页)
周玄提醒着刘姐。
刘姐连忙朝门口一瞧,可不是么,那驴在她家门口身子往前倾了些,然后那大行货朝着她家门口的石板猛猛的滋。
那尿骚味都辣眼睛。
“哎呀,你个长脸畜生,往哪儿尿不行,尿我家门脸……”
刘姐跳着脚,就找那倒躺驴的年轻人去了。
周玄掏了两块钱,放在柜台上,顺带拿了桌上的算盘,将纸钞压住。
“刘姐,钱我付了,压桌上呢。”
刘姐没顾得上周玄,正和那年轻人扯皮呢。
她平日里见人就摆笑脸,但吃不了亏,吃点亏跳着脚的骂街。
好在年轻人态度还不错,自知理亏,从口袋里摸了一块钱,递给了刘姐。
刘姐收了钱,这才消气,顺带还威胁道:“下次你家驴子再往我门脸上尿,我噶它篮子。”
“知晓知晓。”
年轻人一阵赔礼后,继续倒躺着毛驴逛街。
他一直逛到了东市街的东头大槐树下,下了毛驴,亦步亦趋的走到大槐树前,伸手触摸后,在树皮上,找出数条浅浅的痕迹。
“是狐娘砍过这阵中之龙……她在哪儿呢?”
年轻人掏出怀里贴身的罗盘,
罗盘的磁针像是坏掉了似的,贴着天池底部,动都不动。
“咄、咄。”
脚步声响起。
年轻人回头一瞧,只瞧见个穿着长衫,戴着茶色眼镜,提着两个长方形木盒的中年男人,男人脸上有一条长长刀疤,脸相很凶。
“兄台,找我有何贵干?”
年轻人很有礼貌,双手抱拳,朝着男人行礼。
男人是夏金,曾经平水府的斩魈游神。
夏金取下茶色眼镜,问年轻人:“你有五炷香火,敢问拜的哪个堂口。”
“我是个道士,向来不说假话,我出家天眼观。”
「天眼」是九个古老堂口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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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的天眼呢?”夏金问。
“天眼岂能随意给人观瞧?”年轻人微笑着说。
夏金将双手的长方形木盒放在地上后,从宽大的衣袖里,拿出一张剪纸画。
画是个灯笼,他将剪纸画扔出,灯笼迎风便长,缓缓升空,成了一盏点了灯芯的红灯笼。
灯笼壁上,画着一截白色头骨。
“斩魈游神?!”
年轻人顿时改口:“我是赵家坳的寻龙道士。”
“亮招子。”
夏金反背双手,语调阴冷,催逼年轻人亮出本堂口的手段,以此证明他确实是个寻龙道士。
“寻龙九炷香,第五炷香「起势成龙」。”
年轻人右手一招,周围忽然就起了一阵狂风,风卷起了黄土沙尘,有数丈高,风中似有龙啸之声。
接着年轻人轻轻前跃,狂风随他而动,朝着夏金逼近一步。
“你果然是寻龙道士。”
夏金扬手收了灯笼,提着木头盒子离开。
年轻人收了风势,朝夏金说:“我是个道士,向来不说假话。”
“你刚才还说你是天眼观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年轻人。
夏金不管年轻人讲不讲假话,只关心他是不是“刺青恶鬼”。
如今夏金只有一个任务,守住东市街,不让刺青恶鬼进街寻找百鬼谣。
等夏金走后,年轻人又骑上了毛驴,他来东市街的目的也简单,找寻失踪将近二十年的东山狐娘。
“阿额……阿额。”
驴子叫唤了几声,驮着主人巡游东市街。
……
“你这丝巾,怪好看的,你眼光这么靓,帮我也选一条。”
云子良瞧着周玄戴在脖子上的蓝色丝巾眼馋。
“你不用选,戴条红色的就行,旺牌运。”周玄拉了个小板凳,坐子云子良身旁,说道:“我昨天不光梦到了彭升,我还梦到了六幅刺青图。”
“……”
云子良五官都皱成了一团——真能做梦啊。
“第一幅是架棺材,被脏兮兮的绳子缠满了,
第二幅是一柄血迹斑斑的鬼头刀,
第三幅是一面白色纸幡……”
周玄还没讲完,云子良边磕着瓜子,边打断他的话:“你三幅刺青,都是天穹之上的异鬼,分别是「苦鬼」、「六寿」、「地子」。”
“地子,就是和说书人、刺青同时链接了梦境天神的异鬼?”
“就是它。”
云子良说道:“「地子」背后的堂口,叫夜先生。”
讲到了“夜先生”,老云来劲了,说这伙人专门杀婴。
“一个专门杀婴的堂口,这也太作孽了。”周玄说道。
“他们杀的不是普通婴儿。”
云子良先给周玄科普了一下「地子」。
「地子」的法相,按照古籍中的记载,是一个无眼、无鼻、无耳的婴儿,体型肥硕,手脚无骨。
「地子」不能行动,又没有眼鼻耳,他感知世界靠的是梦境。
他醒着的时候,会做清醒之梦,睡着了之后,会做天地隐秘之梦。
天地隐秘之梦里,「地子」能够梦到即将出生的异鬼,能梦到未来的新神,甚至还能梦到多年后的天地局势。
“「地子」的梦境能够预知天地的某些变化,夜先生们的本事,师承地子,所以他们在井国之中,担任一项职责——将不详之人扼杀在婴儿时期。
他们每日做梦,一旦梦到了不详之人出生,便会用纸幡引路,前去杀掉降生不久的不详。”
“他们通过梦境判断的不详之人,准确度高吗?”
周玄觉得这里头有漏动,不详是未来的事情,只通过梦境去判断,是不是太武断了?
“准不准,谁又知道呢?”
云子良叹了口气,说道:“是否不详,皆在夜先生一念之间,偏偏这堂口,在井国还很得势。”
他往下便不再多讲夜先生,将话题引到了「六寿」和「苦鬼」的身上。
“「六寿」的堂口叫「行刑」,也就是刽子手,职责就是砍囚犯脑袋,所以他们的图腾是一柄砍头用的鬼头刀。
「苦鬼」的堂口叫「船夫」,船夫不光指在大江大河撑渡船的人,他们包括了所有吃水上饭的人,撑渡船的,做纤夫的,撑船捕鱼的……等等。
大江大河流经之处,有许多崖壁,崖壁上,经常会有悬棺。
传闻,苦鬼便是在某处高崖之上的悬棺中出生,所以它的图腾,便是棺材。”
云子良讲到此处,又说:“三幅异鬼刺青,便叫斩魈降妖图,斩水中妖魈,斩天生不详、罪孽深重之人魈。”
“我还有三副刺青,说给你听。”
周玄弄懂了这三幅刺青的作用,便要将后三幅刺青,也讲给云子良听。
谁知,云子良一扬手,说“那三幅待会再说”,然后他脱下了右脚布鞋,气势汹汹的朝着翠姐家门口走去……
……
年轻人倒躺在驴子上,在街面上逛着,每过一家店前,便分神去瞧上几眼,看看这家有没有东山狐娘,
他从东头逛起,一直到路过周玄的店门口,再到翠姐家的小食摊处。
此时,翠姐和木华正做着生意,她煮面的间隙,瞧见了个倒躺在驴身上的人,当即便觉得奇怪,刚好她又与那年轻人对视,她更觉得不对了,慌忙将头低下。
但那年轻人,却一个骨碌从驴上翻了下来,朝着面摊走了过来。
“老板娘……”年轻人正要和翠姐攀谈,忽然,他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然后脑瓜子嗡嗡直响,当即便捂着后脑勺,扭头看去。
只见一个老头,手里捏着个鞋板。
“老人家,你这是……”
“啪!”云子良又是一鞋板砸年轻人的脑门上,边打边骂:“老人家?见了祖宗都认不出来!”
年轻人委屈极了,仔细辨认。
“还没瞧出来!”
啪!
又是一鞋板。
“你是……感应……藏龙山的云祖爷爷?”
“认出来了还不磕头?等着我捶你?”
云子良又连着朝年轻人砸了三鞋板。
“赵家坳寻龙先生赵无崖,拜见云祖爷爷……”
赵无崖单膝跪地,拜向了云子良。
店里的翠姐听说赵无崖是个寻龙道士,身体忍不住抖了抖。
“啪!”
云子良又是一鞋板下去。
“我都拜您了,祖爷爷还打?”
“这次是打你倒骑毛驴!年纪轻轻的,还装上了,下次给我正着骑。”
云子良又给了赵无崖俩鞋板,才将鞋子穿上,揪住他的衣服,往周家净仪铺里带。
周玄刚才一直站自己店门前瞧热闹,见云子良把赵无崖带过来了,笑着问:“老云,好歹人家也是你寻龙弟子,你发这么大脾气作甚。”
“这伙寻龙道士特别孙子,这么多年,又是寻大龙,又是寻隐秘,从来没想着把画里的我寻出来……害得我这些年一直憋闷,我看就是这帮孙子,怕把我找回去了,寻龙堂口就要换堂主了?”
云子良回头,又要给赵无崖一个爆栗。
赵无崖往后躲了躲。
“不打你,滚过来……给我讲实话,今天怎么想着来东市街。”
云子良问赵无崖。
“我是奉了堂口的命来的,抓捕东山狐娘。”赵无崖说道。
“抓东山狐娘去食摊做什么,那老板娘是东山狐?”
云子良指着翠姐的方向,呵斥道。
“不是,不是,老祖,我是饿了,想去吃碗素面,还没跟老板娘开口,脑袋差点被你开瓢。”
赵无崖说道,
听到此处,云子良便去了翠姐店里,买了一碗牛肉面、一笼包子、一杯酸梅汤,拿食盘端了,放在周家净仪铺的柜台上,说:“吃吧,别说老祖虐待你。”
“老祖,我不吃牛肉。”
“你又想吃鞋板了?咱们寻龙道士,什么时候吃过素?”
“牛肉吃了嘴里有味,不体面。”
“挨鞋板体面不?”
云子良作势又要脱鞋,赵无崖连忙呼噜呼噜吃了起来。
吃了几口,赵无崖又惦记自己的驴,想去把驴牵到店门前,被周玄拦住了。
“你可别让它过来,怕它糟蹋我家门脸!”
驴子在刘姐家门口的那一泡,周玄记忆犹新,很黄、很骚,量超大的。
“大黑要丢了……”
“丢不了,翠姐帮你盯着驴呢。”
赵无崖这才专心吃面,说是不吃牛肉面,吃起来是真香,一顿风卷残云,就剩个汤底了。
他吃饱喝足,也搬了把椅子,和云子良在门口排排座,周玄斜靠着门抽烟。
云子良问赵无崖:“东山狐娘是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你还骑个驴子在东市街里晃荡?你肯定不讲实话,骗你老祖。”
“真不知道,这条街有大古怪的。”
赵无崖又说道:“堂口里有一件法器,专门监测妖族、精怪气息,但是这法器,到了东市街就不灵了。
堂口里六个大天师联手推演过,说东市街里有一极厉害的风水局,在这风水局中,只要妖族、精怪不使出道行、手段,就监测不到它们的存在,
只有在它们使出道行、手段,它们才会短暂的暴露,
最近,东山狐娘暴露了两次,第一次,法器有动静了,我们以为法器坏了,第二次法器又有动静了,我们才知道,东山狐娘一直就在东市街,才派我来追捕他。”
云子良听到此处,吸溜一口茶气,说道:“你说的那件法器是——点睛寻妖尺?”
“嗯。”
“寻妖尺都找不到藏在东市街的东山狐娘,这东市街的风水阵,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。”
云子良站起身,望向了东市长街……
ps:更了个大章,兄弟们么么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