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 苦 (第2/2页)
高寒的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都市的街道,呼啸而过的车辆、漫步或急行的人们、璀璨妖异的灯光……都在他的视线里变得亲切起来。戴上手铐,人间的这些俗景已经不再俗气,它们变得越来越弥足珍贵。珍贵是因为它们将远离身陷囹圄的阶下囚。失去自由,人就坠入了地狱。
中巴车穿街越巷,大约半个小时后,停在了一处偏僻的所在。车门打开,警察们挟持着高寒下了车,面前阴森的铁门前亮着一盏特别不讨人喜欢的门灯,门首挂着一块匾:珠海市第一看守所。
这类门庭,无论任何时候都会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。此时已经临近午夜,值班的民警似乎刚刚接收完拘押人员,防尘手套还没摘去,就继续执行公务。登记、搜身、量血压、测心电、拍照、量身高,最后是发放米*色马甲、拖鞋、毛巾、水杯和牙刷。
押送人员办完手续撤离了,高寒被一名拎着大钥匙板子的民警带领着过安全门,经过了四道戒备森严的电控铁门之后,又穿过一片平整的草坪,最后在方形大院落的正前方停下脚步。正对着的监门上有一块门牌,写着“新兵仓”三个墨黑汉字。
看守所高寒进过多次,每一处的格局和管理模式都不尽相同。这座看守所是老旧的建筑,遵循的是八十年代的建造风格。外侧铁门打开后,看守向后退了一步,高寒绷着脸,驾轻就熟地走了进去。
哪知,进了第一道铁门并不是监舍,而是大约二十平方米的放风场,吊在墙边的铁丝上挂满了晾晒的衣物。
看守在外面先锁好第一道铁门,然后趴在一尺见方的饭口上对高寒说:“靠后一点。”然后拉动一根黑粗的铁门栓,第二道铁门才打开。
一个穿着黄马甲的在押人员站在门边,面无表情地接过高寒手中的塑料袋,掏出里面的东西,在看守的注视下,将装东西的塑料袋递出监房。
高寒迈步跨了进去,背后的铁门哗啦、咣当,上了栓。
在高寒的印象中,正常情况下,新人入监,老人都得走个形式或讲讲规矩,怎么也得来个下马威震慑一下。他上次进看守所已经是十年前了,虽然随着我们国家的飞速发展,法律逐步健全,监管制度也日趋完善。但在高寒的概念里,看守所是监管场所的第一道门户,也是最尖锐的地方,空间狭窄,人员众多,总要有阶级、分公母的。
但他粗略一瞅,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了。首先,在门口接新人的“夜执勤”人员连理都不理他,闷着头将他的洗漱用品按顺序摆放在最后一个洗漱架上,然后坐回门口的小圆凳,继续看他的玄幻小说。
其次,整面通铺上并排躺着二十多人,也没一个理他的,不是睡觉就是在看书,好像进来一个新人只是飞进来一只过路的苍蝇,不落在自己脸上拉屎,就与自己无关。
看起来南方的看守所与北方比起来要文明许多,跟大车店一样,一点规矩都没有,他妈的!
高寒往通铺的两头扫了几眼,发现睡在“管事”位置上的人也毫无霸气。
本来他早已准备好了,如果进监门碰到挑刺儿的,首先一记仰头,先撞翻他一个,然后再大打出手,将心中憋闷的怨气都释放出来。
哪知,一直到他坐在铺沿上,睡在头铺的男人才坐起身,戴上眼镜,压着声音问:“朋友是东北的吧?”
高寒扭头瞅了他一眼,此人面相斯文,眼神很灵气,四十几岁模样,京津一带口音。
“哈尔滨的。”高寒面无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