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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 谁的主意

29 谁的主意 (第1/2页)
  
  纪明遥每天要睡五个时辰。
  
  夜里四个半,白天半个,如无意外,雷打不动。
  
  但崔珏的作息她也听孟姐姐说起过,是真的三更才睡,鸡鸣即起,尤其进学之后,更加苦读。特别是他现在做官,更变成了五更必然起身入宫或去衙门.
  
  纪明遥差不多比他整整早睡一个时辰,还晚起一个时辰。
  
  当时她还想过,以后他们作息一定对不上。但那时离成婚还远,他人也远,她想想就忘在脑后了。
  
  今天他回来了,又被碧月提起作息差异,纪明遥不禁坐起来思考。
  
  还有两天过年。
  
  年后二月初八,纪明达与温从阳成婚。
  
  至多再有两三个月,她和崔珏的婚期一定会到。
  
  这么一算。就是还有三四个月嘛!
  
  明天再愁!
  
  纪明遥又抱着被子躺下,打个哈欠说:“也不能因为睡不到一起退亲总归,应该不会让我觉都睡不够吧。”
  
  应该吧景德九年的新年仍与往年不大相差。
  
  除夕夜,徐老夫人、安国公与温夫人入宫朝贺领宴,回来后祭祖、守岁、吃酒、看戏、听曲、放爆竹、看烟花,一家人拜年,族中人也来守岁拜年。
  
  新年大吉,连徐老夫人都不对不喜欢的儿孙冷脸,还对每个孩子都有好言勉励。纪明德纪明达不先招惹,纪明遥也乐得和她们做几日好姐妹,一起说笑取乐。
  
  满室喧哗和睦。
  
  快到子时,纪明遥困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  
  她在嫡母身旁与四妹妹猜拳提神,听见另一侧徐老夫人叹气对安国公说:“都快过去一年了。我身边没两个可用的人,连给徐家送东西都不顺手,你给我的那些人也听不懂我的吩咐。好歹田苗他们也伺候了你几十年,你小时候都是他们送你上学、出门,伺候你跑东走西的,就一辈子在庄子上了?也叫人说咱们安国府苛待旧人。”
  
  在这样的团圆吉庆日子、此时的温馨热闹氛围下,用母子亲情和过往情分说话卖可怜,显然打动了安国公。
  
  但他没立刻松口,还又思索了一会,才叹说:“新年吉庆,也别折腾人了,且让他们安生过了这个年罢。年后打发明达和明遥出了阁,家里闲了,再叫他们回来伺候母亲。”
  
  这个结果似乎勉强叫徐老夫人满意。
  
  她叹气几声,又掉了几滴泪,说:“也罢、也罢。只我又想起来,当年咱们娘俩日子艰难的时候一”
  
  “娘!”安国公微微提高声音,不令母亲再说,“大节下的,别提这些了。”
  
  他给徐老夫人斟酒,笑道:“母亲多吃一杯,高兴高兴吧。”
  
  徐老夫人只得擦了泪,到底也没吃儿子斟满的这杯酒。
  
  纪明遥划拳输了,抿了一口杯中的淡酒,看嫡母的神色。
  
  清净了不到一年,徐老夫人的陪房们到底要回来了。
  
  温夫人对她一笑,摸摸她的脑袋,给她挟了一块炸鹌鹑,给纪明宜也挟了一块,又叫人拿新煮的红枣粥来,笑说:“别光吃酒,吃些东西垫垫,不然伤胃。”
  
  纪明遥便与四妹妹“干鹌鹑”,一起开始啃。
  
  院中焰火爆响,子时到了。
  
  给长辈们拜过年,拿了压岁钱,纪明遥回房卸下簪钗,强撑着洗完脸擦过牙,又给院里人发完压岁钱,倒头就睡。
  
  又平安健康地活了一年!
  
  好耶!!!
  
  大周官员的新年假期是从除夕到正月初十。十一开朝。十五开始,又连放五天元宵假。而新年的欢喜气氛直到近二月才会渐渐散去。
  
  正月里学堂亦放假,从初一到初五,女子不动针线,各家走亲戚、吃年酒,尽兴取乐,热闹非凡。
  
  安国公府更是上下忙碌纪明达的出闺大礼,比别家还热闹一倍。
  
  长姐出阁,按理说不用做妹妹的操心。但温夫人又要去别家交际,又要操办自家酒宴,纪明达成婚的一应事务也都是她在操持,还要应付徐老夫人与安国公时不时的挑剔提议,着实没精神管家里的日常小事了。
  
  纪明达正按规矩在房中绣嫁妆,连年酒都只去了两三家最亲近的,温夫人便将部分走礼往来的事和日常家事全交给了纪明遥与纪明德。
  
  过年还要干活,当然并非纪明遥所愿。
  
  但嫡母眼见一日比一日劳累,她在家的日子算算不多了,纪明遥便没把活全丢给纪明德,而是提出分工。她让纪明德先选,是管家常的事,还是要管外面和人交际的事。
  
  纪明德犹犹豫豫、委委屈屈地说:“自然是二姐姐管外面的事了。"
  
  纪明遥最讨厌她这样说话,但还是又强调一遍:“说了‘让你先选’,就是全随你的意,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,我怎样都行。”还特地又说:“你知道我一向有话直说。”
  
  可纪明德就看上去更委屈了,还低了头:“我、我选家里的事。”
  
  纪明遥特别想翻白眼!
  
  她对纪明德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用光,不再多废话,直接道:“三妹妹选好,那就这样说定了。”
  
  她才不惯着纪明德的臭毛病!明明想要管外面的事,却非要“谦让”,做出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子,等着别人让给她。
  
  她还嫌外头的事烦呢。家里的小事虽然多,却都不怎么用动脑子,更容易。可她偏不要让纪明德如愿了。
  
  如此每天上班,忙到正月十五,一大早,崔家派人来问,纪明遥是否要与崔珏一起出去看花灯。
  
  温夫人真想替明遥答应下来!
  
  怕再闹出什么事故,这个新年里她竭力让崔家和温家—从阳避开了。
  
  崔珏虽然来了一次,又都被老爷死留在书房,不肯放到后面。恰是今日天不算冷,若崔珏能带明遥到外面走走,不指望两个孩子能更亲近些,就是只让明遥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。
  
  但她深知明遥的懒惰性子便只看孩子自己怎么说。
  
  好容易能休息一天,纪明遥不想动弹。
  
  正好这几天徐老夫人着凉病倒,今晚家里不办宴,她能早早躺下,睡个好觉。
  
  但崔家崔珏主动相邀,她直接拒绝,也不太好。
  
  虽然她心里正有难题。可就算见到崔珏,她也很难直接问出:我到你家能多睡觉吗,这样的问题。
  
  算了。
  
  稍作思索,纪明遥笑问崔家来人:“这是你大奶奶的意思,还是,你们二爷的意思?”
  
  她感觉崔珏不像这么主动的人。
  
  来的那媳妇正是孟安然的陪嫁。
  
  虽然常来,但她仍摸不准纪二姑娘的心思,也不好太撒谎,便笑道:“是一早我们大、大奶奶说,
  
  今晚街上灯市,错过了下次七夕才有,还要再等半年,二爷该带姑娘出去逛逛。”
  
  纪明遥顿时减轻负担,笑道:“多谢你们奶奶的好意,只是近些日子家里忙,孟姐姐也一向知道我的,只想在家里歇一日,着实懒得动了。”又说:“正好家里厨子新做了几样点心,你略等一等,带些回去,都是姐姐和大姐儿、二姐儿爱吃的口味。”
  
  碧月等已忙到厨上去拿点心装盒,那媳妇便谢了温夫人与二姑娘,坐在小杌子上说些年节里的闲话。
  
  大姐姐不在,纪明德便不敢多话插嘴,只在一旁坐着。
  
  碧月几人很快装了点心回来。纪明遥又派她和青霜随那媳妇一同过去,替她致意问好。
  
  崔家的媳妇一走,温夫人便叹气:“我就知道你不去!”
  
  纪明遥“嘿嘿”笑,说:“我想多在家一日还不好么?”
  
  “怎么不好?”温夫人不舍地摸着她的肩膀,“崔家已经在看日子了,不在三月就在四月,你想懒就懒吧。”
  
  不知这孩子到了崔家还能不能这么快活、自在。也或许,她会过得比在这安国公府好得多纪明遥一点也没有“待嫁女子”该有的羞涩,笑说:“那我可就回去歇着了!”
  
  “去罢!”温夫人挥手撵她。
  
  她一去,温夫人便命纪明德:“你也歇着去罢,这些日子辛苦你们,今儿也不用在我这干坐着了。”
  
  纪明德先忙说:“为太太分忧,不敢说辛苦,太太才辛苦。”
  
  温夫人笑了笑,只说:“好了,去吧。”
  
  纪明德只得行礼告退。
  
  出了正院,她便向启荣院来。
  
  纪明达正在东厢房绣她盖头上的最后一只鸳鸯。
  
  大周风气,高门之家的女子出嫁,若对自己的女红有自信,皆是亲手绣制嫁衣、盖头,至少也会自己动手绣上几样。
  
  纪明达的绣技在满京女子中实属顶尖,几乎能与宫中绣娘媲美,她又勤奋好强,不肯输于人,自然不肯将嫁衣假手于旁人。
  
  她嫁衣的衣料、绣样,皆是前岁秋日便定好的,只待定亲便开始做。偏去年春日才定亲没几日便退了,又直到秋日才又正式定下。
  
  从去年九月初一到今日,共四个月余,除过年不能动针线的几日外,她几乎没有一日稍歇,终于将要完工。
  
  大姐姐在忙,纪明德不敢打搅,也在旁拿了绣绷动手。
  
  启荣院的东厢房便是绣房,她常过来,便在这里也留了她的针线。
  
  又过三刻钟,最后一针绣好,纪明达小心收线,将鸳鸯举起,放在日光下看。
  
  丝线和金银线、米珠、宝石的光华照遍满室。
  
  纪明德不由便放缓了呼吸,赞叹道:“真是精妙绝伦,这鸳鸯是和活的一样不必说,连水都像流着的。”
  
  纪明达自己看过,也觉得满意,笑道:“熟能生巧,你勤加练习,或许比我做的还好。”
  
  纪明德摇头:“这也要看天分的。”
  
  琴棋诗书、骑射女红,大姐姐在哪一项上都极有天分,又肯下苦功,所以样样都做得好。
  
  丫鬟过来捧走盖头,和喜服一起挂好,又用干净的绸缎遮住。
  
  纪明德又趁便赏了一回大姐姐亲手绣好的嫁衣,不免感叹:“也不知等我出阁的时候,吉服会是什么样…”
  
  她已经十六岁了。只比她大三个月的二姐姐早定了东床快婿,只等出阁,她却连人家都无。
  
  这大半年,太太是比从前频繁带她们姊妹出去,也常与人夸赞她。可这么久过去了,为什么她的婚事还是毫无消息?
  
  是太太…都不喜欢相问她的人家吗。
  
  老爷仍每月叫人给她送钱,为什么不替她做主?正哀愁间,纪明达轻轻握住了她的手,笑道:“你别急,我十七才定亲,今年十八了才要出嫁,可见好事多磨,对咱们都是一样的。等我和二妹妹的事完了,全家就都要操心你了。”
  
  纪明德不禁掉泪:“只怕我没有大姐姐的好福气。”
  
  纪明达更加柔声,笑道:“你是纪家的女儿,怎么会没有福气呢?放心吧。等我腾出空,也能替你相看人家了。”
  
  三妹妹从前心仪温从阳,她并不知,但即便她知晓,也不能再反悔嫁他了。
  
  她也不愿反悔。
  
  这一年,她与三妹妹日渐亲密,每日作伴,她更不愿看三妹妹为亲事苦闷忧心。况且,三妹妹这样勤慎聪慧的女孩子,理该婚事美满,一生富贵荣华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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