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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5 她愿意

75 她愿意 (第2/2页)
  
  小事不提,只论寻常女子的“终身大事”,明遥妹妹至今保密,不肯说为什么突然换了亲事,可难道她自己就没有猜测吗!
  
  做出夺人亲事这等龌龊之举,还有脸面对旁人说“礼”!
  
  幸好她失心疯了,舍了崔珏不要,自己抢了个无用东西!
  
  纪明达冷笑,忍住了没回嘴。
  
  从来都是如此,宝庆郡主无礼,反还说她守礼是恶心造作!
  
  “与你交好的来的不多,我不占你的便宜。”宝庆指向看台,“你我各为队长,愿意打马球的女子,
  
  只按本事公平分配。”
  
  “好啊!”纪明达与她一同向前,“那我更要多谢郡主娘娘垂恩,愿意与我公平相赛了!”
  
  “我何时未与你公平相较过!”宝庆冷嗤,“只要你愿赌服输,就不必再有口舌之争,球场上见真章吧!”
  
  秦王等人退场。
  
  第三场马球赛,女子们的球赛,正式开始了。
  
  刘皇后高坐看台,望着宝庆与纪明达一红一青,各带队员,如游龙飞鹰一般奔驰在球场中,人人活泼明烈,神采飞扬。
  
  大公主和秦王妃、二皇子妃也下了场,都在宝庆队里。
  
  而她身边,空着四个位置。
  
  多出的一个,是善华的座位。
  
  善华体弱,又连日旅途劳累,连上午大宴都只坐了半个时辰,便退下去歇息了。
  
  她想尽力让善华与别的孩子一样,能来行宫秋猎散心,不比旁人少什么,哄着带上了她。善华素来娇气,赶路格外辛苦,却体谅她的心,没说过一句劳累。
  
  可善华的身体并不会因离了宫中就瞬时康健。
  
  只要自己愿意、家中准许,女子也可以学骑射,也能下场打马球,但她不能。
  
  满宫孩子,只她不能。
  
  可善华,本来能有和她姊妹嫂子们一样健康的身体。本也可以做个活泼好动的孩子。
  
  是她与陛下亏欠善华。
  
  这更是先皇后的罪孽!她因生产虚弱早死,便是她遭到了报应!
  
  刘皇后看了几瞬六皇子。
  
  陛下一直在看这个孩子,她略看几眼无妨。
  
  六皇子正和他舅舅齐国侯在一起,笑得高兴呢。
  
  笑吧,笑吧。
  
  她倒要看看,他们到底还有多少可高兴的日子。
  
  刘皇后微微一笑,抿了口茶。
  
  酉正之前,柴敏回到行宫。
  
  纪明达以一球惜败给宝庆郡主,已回房中更衣。
  
  两个姐姐都不在,纪明德接到柴敏时,便没觉得太过丢脸。
  
  虽然柴敏带回来的猎物不少:鹿、鸡、兔、狐狸,甚至还有一头野猪。
  
  但他至晚才回,人人都能看出来,他显然也想猎熊,偏却没能带回来熊!
  
  二姐姐的丈夫可是杀了虎!还给了二姐姐那般的体面荣光!!
  
  柴敏受了伤。为躲野猪冲撞摔到了右臂,但不算重。
  
  按捺住深深的不甘、不服、不满,纪明德亲手给他上药包扎,还如往日一样柔声夸赞他,宽慰他。
  
  “自从知道三爷要去杀熊,我心里就日夜不安。”她叹道,“今日三爷虽然没能得偿所愿,可我更高兴三爷没遇见危险。幸好是受了轻伤,若有个大事故,三爷可叫我怎么活呢!”
  
  柴敏心中的烦躁略散去些。
  
  “本事不够、没有运道,愿赌服输!没什么可惜的。”他皱眉,“奶奶也别再提了。"
  
  只是,该怎么和父亲与岳父交代。
  
  替他包好伤口,纪明德要去沐浴更衣,以待晚宴。
  
  “奶奶别去了,”柴敏把她拽回床里,“我都不去,你去有什么意思?”
  
  他扯开了纪明德的衣襟。
  
  晚宴不在行宫主殿,只在宫门到主殿前的大广场上,席地而坐。
  
  篝火与火把将广场照得如白昼通明。
  
  崔珏与霍元的座次特安排在皇帝近旁,广宜公主和宝庆又把纪明遥按在了崔珏身旁。
  
  霍元本想趁此机会,与小崔大夫谈一谈各自杀虎猎熊的经过。他是真心佩服此人的本事,想要结交。
  
  可他第一次想敬酒递话,小崔大夫正给他夫人倒酒,还叮嘱:“这酒太烈,夫人只吃这一杯便是。”
  
  他夫人问:“那我若非要吃两杯呢?”
  
  小崔大夫便说的是:“我替夫人多吃一杯,好不好?等回家里,夫人再尽兴。”
  
  真让人牙酸!
  
  他第二次寻到机会,才要开口,小崔大夫在给他夫人切肉、蘸料,那个细致,就差直接喂到嘴里了o终于,又让他瞅见第三个空。
  
  他都把酒杯举起来了,人都要起来了,陛下却比他先起身,笑令在场所有人:
  
  凡有能者,皆要作诗赋以记今日,诗赋上佳者皆有赏赐。
  
  小崔大夫的夫人就给他铺纸、磨墨,静静坐在一旁,望着她的丈夫作诗赋。
  
  霍元本不好多看人家的夫人。
  
  但小崔大夫的耳朵怎么红了。
  
  当着陛下、娘娘和在场这么多人,给媳妇倒酒切肉、温柔小意服侍不脸红,被媳妇多看了一会,
  
  就脸红了是吧!
  
  霍元是彻底服了。
  
  不然,他也先娶个媳妇,尝尝这黏糊滋味,再让媳妇去交好纪恭人?
  
  至今二十四岁未娶的霍元,第一次冒出“想成婚”的念头。
  
  但红着耳朵作诗作赋的小崔大夫,还是夺得了陛下的赏赐。第一等的厚赏。
  
  纪恭人一字没写。
  
  女子里得赏赐的,有吏部于尚书的夫人,二公主,于尚书家的一个女儿、两个儿媳,国子监祭酒的夫人,刑部左侍郎的夫人,翰林院王侍读学士的夫人等等快二十位。
  
  排在第十八位的,理国公府的纪宜人,似乎是纪恭人的亲姐姐?
  
  这姐妹俩,好像不太熟。
  
  霍元想起了去年听到的几句流言。
  
  现在,应当不会有人再污蔑造谣,说:纪恭人是勾引了姐姐的未婚夫,才被迫让姐姐退亲,自己得逞,嫁给了新科探花。
  
  但应不是没人疑心,只是真没人敢再说了。
  
  安国公府这事做得忒不地道。
  
  不管换人成亲是为什么,这么大的国公府里,就没有人想过,纪恭人的名声会被如何败坏?
  
  霍元又瞥了一眼小崔大夫。
  
  他夫人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受赏回来呢。
  
  比天上的星星还亮。
  
  多好的…小姑娘啊。
  
  霍元忽然又不想成亲了。
  
  晚宴席散。
  
  温从阳与纪明达跟随父母回到下处。
  
  已近三更。理国伯兴奋得毫无困意,却催促孩子们早些回房。
  
  两人便听命告退。
  
  今日已不在纪明达容易有孕的日子。
  
  出了长辈的房门,温从阳与她谁也没再看对方一眼,便各自己房中歇下。
  
  但两人都一夜无眠。
  
  温从阳在想遥妹妹。
  
  想遥妹妹眼里的泪光。
  
  纪明达在想崔珏。
  
  想他猎的虎,想他高举起二妹妹的双手,和他与二妹妹紧密相依的那一刻。
  
  九月十九日,秋猎结束。
  
  次日,御驾回銮。
  
  路上又行四天,九月二十三日下午,御驾入京。
  
  随驾众人皆得赐假一日,在家歇息。
  
  纪明达将御赐之物妥善收起,并未使用。
  
  那日她的诗,只排在第十八,已让舅舅欣喜万分。但她本以为,名次会更高些。不过,旁人的确作得比她好。
  
  是她俗事缠身,太久没作,退步了吗?
  
  但即便她作得更好,夺了女子中的魁首,崔珏应也只会看着不通文墨的二妹妹,替她倒酒、给她切肉。
  
  真是可笑。
  
  马球也输给了宝庆郡主。
  
  愿赌服输。
  
  仔细想想,那虎是被一枪封喉。若真是他人的手笔,那些禁卫怎么会舍得将此等尊荣名声让给旁人!
  
  真是崔珏杀的虎。
  
  崔珏,真的有如此本事。
  
  已经过去了整整八日,纪明达却还是在不断回想那天。
  
  怎么会。
  
  怎么可能。
  
  竟然是真的。
  
  竟然是真的!!
  
  “奶奶?”王嬷嬷进来。
  
  见奶奶手边无事,她便笑回道:“奶奶离京之前,叫我盯着些孟淑人的三妹子,可我看了这半个月,还真是没什么事。再过五天,九月二十八,就是婚期了。”
  
  是还有这回事。
  
  孟淑人的三妹妹,究竟在她梦里,与崔珏是什么关系!
  
  纪明达又有些反胃。
  
  “知道了。”她告诉乳母,“再盯到她成亲之后一个月,若无事,就算了。”
  
  崔珏总不会惦念一个有夫之妇。
  
  可若真有些瓜葛,崔家倒热闹了。
  
  纪明达又改了主意:“不,一直盯着。”
  
  王嬷嬷连忙应下。
  
  但,不到孟三姑娘成婚当日。
  
  回京的第三天,纪明达就进入了她日夜渴求的梦。
  
  她先是看见秋猎第一天的夜宴。
  
  温从阳和二妹妹竟然坐在陛下近旁,与猎到熊的霍指挥并列?
  
  怎么可能!!!难道他也猎到了熊但还不待纪明达细看,眼前旋转,她又看见了崔珏。
  
  他们在堂屋。屋内只有他们两人。
  
  “你不愿与我亲近,难道就是因为她!我哪里比不上她!”
  
  她竟然满面泪痕,只是话里没有哭音。
  
  幸好没有。
  
  她一手指东,质问崔珏:“原来,你早与嫂子的三妹情投意合,是被迫娶的我,所以你才"
  
  “住嘴!”崔珏紧紧皱眉。
  
  “我为什么要住嘴!”她冷笑,“你心虚了,怕被我说中了!”
  
  “若不是她,就是你见到了二妹妹,你被色所惑”她咬牙。
  
  “纪明达。”崔珏攥住八仙桌边缘。
  
  他指节泛红:“你胡乱牵扯的这两人,一位只是我长嫂的三妹,你不愿尊重,我不惊奇;另一位可是你的亲妹妹!你竟对她也无分毫尊重”
  
  “尊重、尊重、尊重!”她大声重复。
  
  “你口口声声,要我对旁人尊重,你自己又对我这结发妻子有多少尊重!”她面上又划过两行泪。
  
  崔珏只回以沉默。
  
  她得意盯着他。
  
  半晌,崔珏望向门扉。
  
  “你可以和离,”他轻轻开口,“只说我不j“和离?”她气得几乎要发疯,端起茶杯就砸向崔珏,“你是想叫我做全京城的笑柄吗!”
  
  崔珏没躲。
  
  茶杯结结实实扣在他肩头,碎裂满地,茶水淋漓至他全身,他都没有躲,也没有擦拭,更没有发出任何痛呼。
  
  “奶奶既不愿和离,我不会再提。是我没顾及到奶奶身为女子的名声。”他转身要走。
  
  “你站住!”她喝命。
  
  崔珏在门边停下脚步。
  
  但他没有回头。
  
  “婚姻大事,不但结两姓之好,更是女子一生的结果。”她也只站在原地,“二爷娶了我,却与我父亲相争不快,又只把我当做摆设,什么也不肯给我,这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探花、翰林行事吗?”
  
  崔珏身形未有寸动。
  
  “二爷心里没我,又不肯承认装着旁人,我都可以不在乎,我也不会去找她们对峙。
  
  太不体面了,给彼此留些脸面吧。”她一字一顿,“但有一件事,即便只是为了崔家的列祖列宗,只是为了二爷的爹娘,只是为了二爷自己,你也不能不给我。”
  
  “不管怎样,我们得有个孩子呀,二爷。”
  
  她神色渐渐笃定。
  
  虽泪痕未干,她却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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